說史140506台灣民主國 (4之1)

說史140506

台灣民主國:「中式民主」初體驗 (4之1)

朝日執筆

 

先來一道歷史常識題:中國史上第一個稱帝的女人是誰?武則天?當然不會這麼簡單!早於 永徽四年(「永徽」是武則天丈夫高宗 李治的年號),也就是公元653年,浙江爆發了規模達數萬人的「農民起義」。為首是一個名叫 陳碩真(另有史源稱「陳碩貞」)的農家婦女,自號「文佳皇帝」,比武則天稱帝(690)足足早了三十七年,應該就是中國史上第一個「稱帝」的女人了……

這不算數嘛!那個陳碩真甚麼的不過是「自稱皇帝」而已,這也算?喂!說實話,古往今來哪一個皇帝不是「自稱」的?也不就是自我吹噓是「萬邦之主」,再加上身邊一群人附和而已,有向「萬邦」的「被統治者」作意見調查,問問他們是否認同嗎?這個故事教訓我們—-「自己話之餘,再加番一棚人認係就當係架啦!」

 

好了!現在回到正題。再來一道歷史常識題:東亞史上第一個「共和國」是哪一個?朝日記得中學歷史教科書說過:「國父」孫中山先生推翻帝制,創立了東亞史上第一個共和國—「中華民國」!

不過,這頂「東亞共和先驅」的帽子原來並不屬於孫中山,因為早於1895年,在寶島台灣已經誕生了中國歷史(好吧!是台灣歷史,ok?)上第一個「公舉議員」、「政務秉公」的「共和國」,連 胡適也曾稱讚其為東亞史上第一個「民主國家」。

 

如此的豐功偉業,何以我等竟然好像聞所未聞?哦!這只是因為我們太過孤陋寡聞而已!事實上這個「台灣民主國」在泛綠陣營中一直不乏歌頌之聲,甚至被奉為台灣「主體意識」的覺醒、「民主精神」的萌芽,以至獨立於大陸之外的明證!當然了,台灣史並非本人的專長(事實上任何史也不是本人的專長),這裏不過是與諸君分享一下,讓各位知道歷史上出現過這麼一個政權,這麼一些事情而已!

 

故事背景得從十九世紀末的東海形勢說起。早於1874年,日本就曾以台灣原住民「出草」(獵頭)殺害琉球國民(琉球即今沖繩,當時同時向清和日本朝貢稱臣)的「八瑤灣事件」為藉口,發動「征台之役」(中方稱「牡丹社事件」)。

出兵之前,日本聘請的法裔美籍顧問 李善德少將Charles W. Le Gendre(又名李讓禮,亦有名為李仙得,在美國南北戰爭功勳顯赫)建言,指出台灣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,認為欲「保障帝國之安全,制禦東亞」,必須控制北至 樺太(即庫頁島),南至台灣的一連串島嶼,再加上大陸上的朝鮮和滿州,以半月之勢將中國包圍其中!好傢伙,今天所謂的「第一島鏈」,具體位置雖然南北有別,但概念上簡直就是同出一轍,足證美帝(及日寇)陰謀已久,亡我之心不死!

 

好,再次回說正題。此役日本在台灣蹂躪牡丹社等原住民部落,「保境安民」大獲全勝。 戰後更獲得清朝五十萬兩「撫恤金」和「路舍錢」,又得到琉球控制權,為其「經略台灣」的部署打下良好基礎。

 

就這樣過了二十年,1894年8月1日,日本和大清國終於因為「朝鮮問題」狠狠地大幹了一場,史稱「甲午戰爭」,但其實戰爭一直打到翌年「乙未」才結束。日本作為帝國主義的「插班生」,其「初階」的手段和野心,當然逃不過歐洲列強的「法眼」。 英法等國都非常清楚,這場戰爭表面雖然是為了「朝鮮獨立」而戰,但日本的目的,顯然是希望藉此戰進侵東海和台灣,而列強對日本快速擴張是有所警惕的。

 

日清兩國開戰僅兩月,《倫敦時報》已對此戰加以報道並發表評論文章,引起歐洲輿論界對這場號稱海軍世界排名(按戰艦總噸位計)第八(清)和第十一(日本)的遠東大戰的關注。 法國人表現得最為積極,公開表明不惜以武力干涉,也要反對日本染指台灣。

 

其時的南洋大臣、兩江總督 張之洞,見西人表現得如此熱心,遂欲借歐洲之力,圖以制日保台。 他先向英國提出,希望以台灣為抵押品借款三五七千萬兩。英人老奸巨猾,要其把台灣這個麻煩攬上身,倒貼三五七千萬還可以考慮一下,還要他們拿錢出來?真箇是「Too simple, totally naive!」。

法國人看起來倒是挺認真的。就在張之洞被英國人「婉言拒絕」的同時,一支法國艦隊到達澎湖,向清守軍提供了日本即將進攻澎湖的情報。 法國人並向清政府提議,不妨先將台灣以短期租約形式暫託於法國,俟戰後再歸還云云。 清方對此建議當然「相當感興趣」,然而,當時負責台灣防務的不是別人,正是不久前才在安南與法軍「打生打死」的 劉永福將軍和他的「黑旗軍2.0」!

 

話說在安南被朝廷收編後,清廷與法國人議和,黑旗軍被解散,劉永福被投閒置散了好一陣子。 到了甲午戰起,台灣防務吃緊。當時的台灣巡撫,正好就是之前朝廷派往安南招安劉永福的 唐景崧。 在唐景崧的建議下,朝廷遂復用劉永福,並著其重組黑旗軍,主力負責台南防務(台北為省治所在,有巡撫直屬的正規軍駐紮)。

劉永福對由法國人接管台灣,反應異常強烈,堅決不允。朝廷有感大戰當前,不欲影響軍心,最終法國「借台」一事不了了之。

 

那邊廂,正如全世界都知道的一樣,台灣的控制權的確是日本發動是次戰爭的一個重要目的。日本在黃海一戰擊敗北洋艦隊後,形勢大好,至1894年底,已感到勝利在握,並考量戰勝後向中國應如何「要價」。其時代表日本就「牡丹社事件」與清方談判的樞密顧問兼文部科學大臣 井上毅,就「台灣問題」向首相 伊滕博文上書:(未經翻譯,原文節錄)

「世人皆知朝鮮主權必爭之,卻不知台灣之佔有尤為必爭。 朝鮮究竟無力獨立,而且為其保護國,雖有義俠美名,並無富殖實益。台灣則不然!不但能扼黃海、朝鮮海、日本海航權,亦可開闔東洋門戶。況且(台灣)與沖繩及八重山,群島相連。一臂伸處,得以鉗制他人出入。若此一大島落入他人之手,我沖繩諸島,將受鼾睡之妨礙,利害相反不啻霄壤。 若失此機會,二三年後,台島必為他一大國所有。不然,又必成為中立而不可爭之地!」

 

簡言之,台灣非取不可。甲午一戰正是天賜良機,此時不取,更待何時?為了搶佔先機,在1895年初,日本果如法國人所言,閃電襲取澎湖,以斷絕清廷對台灣的支援。日軍此一行動,對台灣社會造成巨大影響。尤其日清於3月30日簽定停戰協定時,指涉的停戰區域竟不包括台澎地區,一時間台灣島上有關清廷即將割讓台灣的傳言繪形繪聲,整個社會陷入極大的不安和恐慌之中。 怯於國內的輿論壓力,清廷對在和談中有關割讓遼東及台灣之事對內極力隱瞞,但台灣官民由「外國消息」方面,對和談內容的了解也已是八九不離十了。

 

1895年4月17日,《馬關條約》正式簽訂。清將台灣、澎湖及遼東半島割讓日本。雖然已是「預知的結局」,但到正式揭盅時,台灣全體官民還是一片嘩然與騷動。在全體士紳良民的壓力下,台灣布政司,(署任)台灣巡撫唐景崧向朝廷上書,指台灣民心不服,「其約(馬關條約)可廢」。 用現代的說話就是「請中央政府體諒地方人民的愛國熱情,尊重地方人民的意願。」不過,相比孤懸海外的台灣,朝廷更在意的是仿如「芒刺在背」的遼東。經過「一番努力」,加上西方列強對日本的戒心,清廷終於得以在法德俄三國的干涉下,向日本「贖回」遼東。

 

把東西給了人家又想要回來,本來就不太好嘛!要是這個又要回,那個又反口,也太有失天朝體統了吧!且莫說清廷中央本來就對「台灣人民的訴求」置若罔聞,就算真的有心,在「收回遼東」的國家核心利益之前,台灣同胞就難免要委屈犧牲一下了。 對於日本而言,是次攫取台灣,機不可失;至於遼東,只要掌握朝鮮,也遲早是囊中之物。 基於雙方對形勢價值的不同判斷,遼東台灣,一取一捨。如是者,《馬關條約》於5月8日清廷核准後正式生效。兩日後日本擢升海軍中將 樺山資紀為大將,並任命其為首任台灣總督。